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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Need JPG旅行與設計對話》所推出的第一篇長篇文字,為了補充喜愛讀者的歷史背景,Need JPG集團外文組也翻譯拉脫維亞官方網站(英文版)的資料,提供歷史回顧。


■拉脫維亞‧巴維市在Google Map上的經緯位置,已經快接近俄羅斯邊境。



故事的場景發生在1997年,距離俄羅斯邊境不到80公里的小鎮.....

當飛機從台灣出發經香港轉到瑞士蘇黎世機場時,剛好是瑞士清晨六點;隨即而來並非出境,而是繼續在轉機室內等待到下午一點,搭乘瑞士航空繼續轉往拉脫維亞首都里加(Riga)

對於這個北方國家,印象約略只停留在舊蘇聯底下所統治的波羅地海三小國,然而這個在西元前九世紀就有人類居住的地表,卻只有在蘇聯統治下讓人浮現印象。長期與俄國世仇,在一連串的殺戮下,終於在19918月宣佈獨立,如今卻以波羅地海三小國的瑞士自居。而我們的開拔,只是為了去探訪剛締結姊妹市的巴維市。

里加是拉脫維亞的首都,巴維市(Balvu)為巴維省的首城,位處整個國家最東邊,緊臨俄羅斯,我還是那句老話,如果不是締結姊妹市,我可能一輩子也不可能到這個城鎮。

飛機緩緩降落在里加機場,機場規模狹小,沒有空橋,機場沒有太多飛機停泊,視覺空盪的令人懷疑是一趟「下放之旅」。海關人員知道我們是為了探訪姊妹市而遠從台灣而來,似乎親切讓我們禮遇通關,閒聊下留著鬍子的海關說,他剛從美國返國,知道台灣的處境,但他認為大陸人民對台灣富庶的嚮往,就像拉脫維亞人民對於美國的嚮往一般,這席話令人突然昂首闊步起來,也不得不佩服這個海關人員的世界觀,這比起講到台灣只會禮貌性寒暄、又似懂非懂的西方人士而言,令人相當激賞。

出了里加機場,好客的巴維市長親自接待,並且以大型巴士載我們繼續轉往數百公里外、車程四個小時的巴維市。車子沿途經過里加市,麥當勞的招牌映入眼簾,空曠的地表佇立偌大的麥當勞叔叔的坐姿;曾幾何時,麥當勞的入侵已經成為西方資本主義入侵共黨鐵幕的評量指標,只是入侵拉脫維亞,比起當年入侵莫斯科的震撼力小得太多。

我很難去形容去第一眼看到拉脫維亞的感覺,如果精確的說,整個城市像極了未開發的森林城市,樹木高聳、道路筆直,人煙稀少,除了在首都里加的附近道路外,或許數公里才有幾戶人家,而樹木參天似乎是唯一的特色,農場般的原野風光與看似樵夫的男人伐木砍柴,驀然間令人感受到掉進另一個世界,而往後的幾個小時,景觀變化不大,更無所謂令人眼睛一亮;即使我們的巴士行走在拉脫維亞的國道,仍然像極了森林的遊園專車;前方,沒有盡頭
.......

途中,好客的主人在每經過一個多小時後,就停泊在路旁的草地上野餐,伏特加酒、起士、黑硬的麵包、烤雞肉擺在三千CC的厚重汽車後蓋上,就這樣大口喝酒野餐起來,這種原始的招待賓客方式,對我而言的確是相當難得的經驗。 


■野餐的方式非常特別、麵包、酒、起士,擺在候車蓋上,就是美妙的野餐開始。

冷硬的麵包雖然沒有特別的味道,倒是散步在綠草盎然、青青河岸旁是件相當愜意的事情;望著筆直的路,前後沒有盡頭,開始有點被遺棄的感覺,而這時才真正感受到離開擁擠台灣,享受一向喜歡的心靈淒冷。

乾飲濃烈伏特加似乎不合台灣人的味覺,然而酒精濃度六十,對北方人而言似乎只是「飲料」,一杯一杯的伏特加酒從未從他們的唇齒間脫離。如果身體殘弱是無法忍受拉國人民在酒過三巡後的拍肩、握手,那種似乎要擰斷手掌的熱情,讓人從心底感受到無比的熱情,有如伏特加...... 車輛緩緩進入巴維市,時間晚間八點,天色竟然毫無墨黑,透過市長解說,才知道當天(623日)是全年日照最長的一天,真正天色漆黑是凌晨十二點,而天亮的時刻是清晨四點,也難怪沿途到處可見許多家庭在庭院燒起竹柴,煙火竄升,休憩烤肉,迎接新的季節的開始。 


■巴維市唯一旅館。

市長說,在往後連續三、四天的慶祝活動中,大家將徹夜狂歡,截至清晨六點結束,如果晚上大家有空,他將帶大家參加城鎮上的
Party....... 



你願意到這個城鎮居住嗎?但是要做什麼呢......

進入小鎮後下榻地點是巴維市的唯一旅館,三層樓的簡陋陳設,軟墊的彈簧早已失去彈性;開窗,大排的砍伐的林木比鄰而上,目光所及竟是樹木的年輪,而空氣中更是瀰漫濃郁的芬多精。 

十點,夜色逐漸開始,小鎮的民眾慢慢走向公園聚會,沒有路燈的夜裡,沒有恐懼;靠著漆黑前微亮的天光,逐漸隨著腳步走向我心中有著太多想像的城市Party......,腦中夾雜台灣豐年祭與外國耶誕夜的景象,準備迎向一個魅力四射的夜晚。 

結果不,整個溜冰場只有觀眾席上的一名DJ播放音樂,整個聲響從他身旁的兩只中型音箱輸出,沒有環場音效、沒有大功率的音效,更沒有所謂的迷人與燈彩,倒是鎮民頗能自得其樂的隨著俄羅斯音樂婆娑起舞。 

在缺乏震耳欲聾的音樂中,我的出現猶如意外訪客,大家投以「極度好奇」的眼光,畢竟對拉脫維亞人而言,東方人已經不多見;我們的闖入,是否代表新季節前上帝所出現的奇蹟或是魔咒?越來越多的眼光一再駐足,即使回眸是如此的和善,我還是淹沒在太多的不自在中提前逃離,尾隨在後的仍然是許多的好奇。 


■巴維市小朋友,興奮地入鏡;當時並未風行數位相機,這些都是從塵封的底片堆中找出。


■巴維市小朋友為了我們的參訪,盛裝表演;這是演出後的合影。

起床不算早,六點,好奇地再度走向昨晚的場地,人潮逐漸散去,音樂繼續留給扭動身軀的徹夜狂歡者,DJ幾度因為放不出音樂而停頓片刻,但沒有噓聲、大家靜靜等待,我從最遠的觀眾席逐漸往前挪動,每每拿起相機,舞池的人主動入鏡揮手,燦爛的笑容深向三、四十公尺外的訪客。
 

許多好奇的鎮民向我走來,不算太流利的英文向我問及來自何方?在離開溜冰場往後的一個小時步行中,類似經驗不斷,有學生、情侶、搞不清楚身分的鎮民不斷與我攀談;然而畢竟小鎮還是小鎮,我們的到訪早在市政府宣傳下成為頭條新聞,民眾對台灣充滿無限的想像。對有些人而言,連首都里加都不一定去過,遑論歐洲、亞洲、更別說是台灣。 

參訪的官方行程中,我仍利用空檔時間漫步在小鎮「市集」,正確的描述是幾個攤位而已;沒有熱絡的人群、沒有急迫的交易,主客間的關係從晨曦中的寒暄開始。小販將馬鈴薯裝在麻袋中置於天平,天平的兩邊,一邊是充滿土味的馬鈴薯、一邊則是舊時、沾滿灰塵的秤砣,指標指著一公斤,等待顧客的上門。 

巴維市有著未開發的純樸,這也反璞回歸人性最純善的一面;約莫新台幣五十元的草莓,幾乎填滿五六人腸胃,而買水果的老婦不斷增添草莓,深怕虧待了遠方的貴客,那種感覺讓人窩心而想擁抱這個城鎮。 


■巴維市傳統市集中,賣著草莓的婦人,對於我們東方臉孔的出現,相當好奇。

經過兩天的觀察,城鎮中心不大,主要街道不過六百公尺,就這樣循著幾乎正方形的街道,可以看到唯一的一家銀行、警察局、市政府、市場、教堂、演藝廳,當然一切都是唯一,這城鎮小的不需要太多的複製品。

如果有人開始想像這個國家因為貧窮而衣衫襤褸的話,可能完全錯誤;城鎮的男女出奇的會搭配衣服,沒有昂貴的素材,卻見粉紅、翠綠的棉製衣著搭在修長的身材上,極度賞心悅目;青少年如此,連推著嬰兒車的年輕母親走在林蔭的街道,都像極了入畫的水彩,當我們雀躍地稱讚粉紅臉頰的嬰兒美麗時,母親也主動停下來攀談,雖然彼此的語彙不盡相同,但彼此卻享受愉快的片刻。 


■在巴維市沒有幾個人出沒的市集,農夫還用秤陀漲量馬鈴薯。

這樣的城鎮,時間是靜止的,提早半個小時並沒有太大的意義。我好幾次望著白天空蕩的街頭,問到巴維市的人員「人到哪裡去了」,他的回答也很簡單「都去工作了」。其實回歸到本質,城鎮的人的確太少,除了砍材、農牧外,並沒有太多工作去讓這個城鎮如馬達般的強力運轉。

到達巴維市的第二天下午,市長親切地帶往距離市中心二十分鐘車程的湖邊。湖不大,湖邊卻有著高聳綠意的森林;炎熱的午后只見父親帶著小孩垂釣、夫妻在湖中戲水、姊弟自在游泳,連丟擲入水的石塊都清脆有聲。

在參觀湖邊的農業展館後,「野宴」正式登場。在將近十五度斜坡,又佈滿草皮的山丘上野餐是一件令人無法置信的事實,除了湖邊有著大串烤肉隨著柴火煙薰外,桌上更擺著紅透的番茄與各式點心,當然伏特加酒是少不了的「飲料」。市長請來的樂隊更是帶動野宴的心情;風琴、鈴鼓、小提琴喚起原野的每一寸細胞,掌聲與歡笑聲不斷。 

沒有卡司的排場、沒有華麗的衣裳,在綠草如茵的天地裡,羞赧的樂符逐漸起舞;席間大家湊齊了一百塊錢的美金小費,只見不善言語的樂師在極度驚訝中,停頓了數秒才展露臉上的喜悅;往後的組曲更加賣力,為了可能是突如奇來的年薪。有些時候台灣人的慷慨令人感到可愛,尤其對從共產主義國家脫離的基層人民而言。


■在草原上,享受當地的純樸演奏,彷如掉入電影般的情節。

在一個沒有布拉格城堡、沒有米蘭多摩教堂、沒有威尼斯的水影、沒有希臘小島藍白的城鎮,有的卻是一顆別的城市沒有的「心」與「善良」,也註定此行不再是下放之旅。

旅程中,巴維市的一位大戶好心的駕駛 BMW座車陪同,他透過熟悉中文與拉脫維亞語言的女翻譯問到,你願意到這個城鎮居住嗎?我回答「願意,但是要做什麼呢,伐木、種田?」他相當有哲理的回了一句話「有頭腦的人會利用別人賺錢,只有沒錢的人才靠勞力賺錢」。深奧,有著太多解釋面向,我微笑,無言以對,尤其在這個渾然不知的國度。 

  
沒有人知道同一批人馬下一次見面的時間,就這樣互道珍重後,車子緩緩再度上路。

在巴維市的三天時間中,發現整個城市平實到讓人沒有什麼好再探究,只是一直可惜的是,城鎮距離俄羅斯邊境不到八十公里,實在很想找個熟客闖入俄羅斯邊境,探索邊境的風光(類似這種闖關的念頭,也發生在我到馬祖,準備到對岸進行祕密的三小通時,未料船家看我們身分敏感,萬一被扣留,又是一件兩岸糾紛,因而作罷)

在巴維市的生活裡,令人想到陶淵明「桃花源記」莫過如此,也就因為缺少「資本化」,人與人之間的交流不再是以利為主,回歸人的自然本性; 其實在走訪其他大國時,也會遇到很客氣的對待,但雙方就是那種穿著西裝的「客套」,就遠不如小城鎮的至情至性。

觀光過度發達的城市會染疏離與冷漠的通病,而這種情形尤其更經常發生在各國首都,巴黎、羅馬、台北何嘗不是如此,而鄉鎮田野則迴然不同(當然這並非通則,只是許多城市如此,連拉脫維亞首都里加的人也都開始「學習」冷漠)。 

拜訪的過程中也到訪小學參觀,在台灣不足為奇的小學生電腦室,卻是小鎮引以為傲的觀摩重點,校方對於台灣以電腦科技聞名,自然也希望能將「不要」的電腦送給他們,連教育局長在離別時,還上車向大家致意,希望能與台灣的小朋友互訪。 

離開巴維市前,雙方各做東一次宴請對方;拉脫維亞的菜餚並不美味,擺在每個人面前的前菜,是以道地蔬菜加上橄欖油所做成的涼湯,說不上來的奇怪,所有台灣人都留下九成,倒是拉脫維亞人一飲而盡;最後一餐,同團人拿出台灣的好客文化,全面加入拼酒行列,此時的伏特加早已成為白開水,正進行史無前例的對峙。

離開巴維的中午,警車與市長座車開在前頭,引領整台友好巴士離開,直到巴維省界才又停了下來,雙方再度一次「十八相送」,雙方人馬進行兄弟般的擁抱、強力的虎口對握,友誼從手中的熱氣傳達到心窩。

沒有人知道同一批人馬下一次見面的時間,就這樣互道珍重後,車子緩緩再度上路,消失在筆直的道路,而兩旁依舊是森林,鮮有人煙…………… 



後記


■拉脫維亞首都里加,可見昔日共產主義下的戶外精神雕塑。

 
拉脫維亞巴維市與桃園縣桃園市1998年締結姊妹市,締結的主因是巴維市長到台灣土地改革館受訓(位於桃園市),結訓時市長跑到桃園市表示,希望與桃園市締結姊妹市,我方市長欣然答應,因而促成這段良緣。

拉脫維亞為波羅地海地區三國中,在前蘇聯瓦解獨立後,第一個與台灣建立擁有「中華民國」頭銜領事級關係的國家,唯此一關係在中共壓力下,被迫降級為代表團,中華民國國號亦遭到撤銷。爾後,中共在此一區域的工作一直沒有鬆手過,今年五月四日為拉國慶祝獨立十週年紀念;六月,拉脫維亞駐中國大使館正式在北京開館運作。 

Need JPG外文部集團根據拉脫維亞政府網站,翻譯內文如下:拉脫維亞全稱為拉脫維亞共和國,面積六萬四千平方公里,人口數為兩百六十二萬人,首都里加佔有三分之一,約為八十七萬四千多人。在種族分布上,百分之五十七為拉脫維亞人、百分之三十為俄羅斯人、其他百分之三、四為波蘭人、烏克蘭人。 

平均每人生產毛額為四千二百六十美元;每年成長率為百分之六以下,通貨膨脹率為百分之七點四。主要的工業是食品、木頭加工、紡織、農業,目前主要的貿易夥伴俄羅斯、德國、芬蘭、立陶宛、大英國協。
 

一九三年代初期,拉脫維亞已經淪入俄國極權主義的魔掌,一九三九年八月二十三日(當時德軍納粹和俄國簽訂互不侵犯條約)拉脫維亞成為俄國實際掌控的附庸國,一九四年八月在俄國軍事強制陰影下,人民在「選舉」中贊同依附在俄國的軍事統治;在這次「選舉」中,拉脫維亞被迫承認是俄國的一員。
 

隨後一連串的國家淨化行動才剛剛開始,往後一年中,有三萬五千人在行動中被屠殺、放逐或是逃離家園;整個悲劇直到一九四一年德國入侵俄國,佔領拉脫維亞才暫告停止。
 

許多拉脫維亞人認為納粹是當時從俄國解放的英雄,因此在二次世界大戰中加入德軍行列,並且在一九四四、四五年間為了抵抗俄國紅軍而與西方為敵。而在二次世界大戰中,拉脫維亞人民也犧牲了四十五萬人,令人傷心的是,德國戰敗,也牽動拉脫維亞的命運,往後的史達林時期(一九四五到一九四九年間),拉脫維亞接著又有十七萬五千人遭到殺害或放逐。
 

直到一九八年代,戈巴契夫開始推動開放性的政策後才逐漸獲得紓解,一九八八年拉脫維亞政府舉行公眾集會,由於當時有民主風潮席捲東歐等國家,拉國主張民主主義的人士在一九九年春天的在國會中贏得大多的席次,並且恢復在二次世界大戰前的憲法,逐漸走向完全獨立的過渡期。 


一九九一年初所舉行的一場公民投票中,多數贊成從蘇聯體制中脫離,並且在八月二十一日,兩天之內公開對抗當時在莫斯科的戈巴契夫,拉脫維亞因此走向完全獨立國家,此舉立刻受到西方社會承認,蘇聯也被迫在一九九一年九月六日承認這項事實。值得玩味的是拉脫維亞在兩週後即加入聯合國。
 



■拜賜網站發展,在Google Map中找尋十年前的塵封記憶,小鎮依舊是小鎮,罕見人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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